年初许的愿望之一是希望今年能在校外靠戏剧赚到第一笔钱，没想到这个愿望这么容易实现。二月时因为认识的LD新冠阳性，我临时step up做了她的associate，赚了份快钱（£300两天，特别轻松，比之后的钱都来得容易，叹气）。然后就是这个暑假，33天做了四部戏五份工作，夏天在rehearsal-tech-dress-show里一晃而过。
我一直确定不下来究竟想做声音设计还是灯光设计，之前总想着要确定一个方向才好精进。这个暑假两者都做了，发现我这种喜欢做做这个做做那个的人还挺享受的，尤其是做声音时要戴耳机没法戴我的漂亮大耳环但是做灯光时可以。只是两边要学的技术都太多，朋友说边干边学就行，学太明白了容易失去乐趣，时间长了很容易套路起来。想想也对，总之先快乐着。
本着“在能赚钱的时候拼命赚钱”的想法（因为开学后受签证限制很难赚钱），有一周连着tech-dress-show-focus-plot-tech-dress-show，某天喝着咖啡遇到同学，她：“Look at you drinking coffee and sitting in the rehearsal room with your iPad”（笑）（因为我们总是开玩笑说，成熟设计师都会在排练室里喝咖啡用iPad）。不过发现灯光设计我是越做越熟了，尤其是在熟悉的学校小剧场，年初第一次做LD时还会在纸上打草稿，犹犹豫豫画个好几天，现在看一遍run through花两小时画完了灯光图。以前还会恨不得plot前在电脑里把整部戏program了，现在对着什么都没准备的plot心如止水。我长大了。focus时有些技术问题，以前会很焦虑，现在完全chill了。今天做不完的话，明天接着做就好了，又不是十分钟后开演。就算是十分钟后开演，it's just a show。
校外的戏是室友在fb上看到帖子招SD，尤其想招亚洲人，转发给了我。第一次见面时制作人说：“我们也没有灯光设计师，我看你有挺多这方面的经验的，不然你能不能一起……”，我立刻：“好耶！”，导演：“……你也可以再考虑考虑的，不需要这么快回答！”。但是我们young-emerging-fresh-out-of-drama-school-freelance-theatre-maker就是这么迫切地想要credits。不过我后悔了，一个人做灯光和声音，在小剧场非常紧张的tech时间下真是一场噩梦，下次再也不干了。很多人和我说过，觉得如果同时做灯光和声音，是不是在整体审美上会更容易统一。但事实是，给同一部戏做灯光和声音，赚得少于给一部戏做灯光再给另一部戏做声音，同样的问题也发生在设计师上，布景设计和服装设计应该是分开的两件事，但尤其是小剧场往往默认设计师=布景设计+服装设计，相应地也会少付钱。而且因为时间有限，同时思考两件事，反而会做得更不好。
另外两部都是我校导演系的毕业戏，一部是关于immigration的devised piece，导演发邮件想招有移民背景的sm，我自告奋勇问她需不需要SD/LD。因为毕业戏都是一晚上两部戏，中间半小时换景，所以我做了一部戏也得做另一部。我原本想做SD，但是因为和两位导演之前都合作过，做的是LD，所以他俩还是希望我做LD，我也答应了。后来想想还好做了LD，其中一部是基于movement和spoken words的戏，是我最喜欢light的戏，反而声音用的都是歌，可发挥的余地不大。这次两部戏的灯光图，其实很大程度上模仿了喜欢的LD，非常有效，但是学到了这些也感觉开始有些套路了。尝试了一些新的颜色！L110是暖粉色，喜欢。L219不算太绿，50%时基本是黄绿色，但是偏冷，也还好。L715是冷蓝，喜欢！不过，最后来拍production photo的摄影师光挑没什么颜色的时候拍，明明我这两部戏这么五颜六色！又攒下来了一点想买单反相机的欲望。
最后一部校外的戏就完全是帮朋友的忙，毕竟也没给我钱，甚至因为出了差错纸质宣传页上连credit都没给我（愿我总有一天不用再为了credit做不给钱的工作）。非常fringe的fringe小剧场，tech box要爬梯子上去，灯光台甚至是手动的，感觉像在mix一部戏。因为是某个戏剧节的一部分，灯位都是现成的不能改，也不能自己加颜色，所以完全没什么发挥空间。这是我不喜欢在fringe做灯光设计的原因之一。
其中一部导演戏毕业戏做得挺不开心的。对这戏本身也没多少兴趣，是一部关于一个男人被鳄鱼吞了的喜剧。第一次看挺好笑的，看太多遍到后来我都在掰着手指头数这是第几场了，还有多久才结束，明明总共才一小时长。每次遇到白男导演+所有外请的specialists都是白男+所有演员都是白人+关于权力（政治/brotherhood...）的戏，排练室总是让我隐隐觉得不适。不过想想毕业后怎么会有人找我做这种戏，也就是上学时被分配没有选择权。另外，我时常觉得，我校的micro aggression体现在，资源总是朝着这样的戏倾斜。
好在，另一部真的是我做戏至今最喜欢的戏。每场演出前，大家都会在剧场里喊“I'm powerful and I matter”“words are important, languages are important, songs are important, stories are important”，这也是这部戏给我的感觉。客观来说，这部戏没有明确的故事线，融合了非常多个人经历，加上movement和spoken words。它可能不成熟，但是那股劲儿在，你可以明确感受到所有人都充满热情地想做成这部戏、想讲自己的故事，这其实并不常见。我做戏剧，不就是为了这份热情吗？和导演又特别合拍，我俩总是用奇奇怪怪拟声词形容灯光，还总是能对上号，从来没有词不达意的时候。我每次和喜欢的导演合作，就会变成导演想要什么我都想满足她，每次都沾沾自喜地告诉她：“看！这是我为你放的special light！你喜欢吗！”这部戏最后的设计我也很满意，用了很多颜色，很多sidelight、backlight、floorlight，也用了很多haze。有些时候看着不同颜色在haze下融合，打在人身上，还是会觉得，我可真喜欢灯光啊。
剧本里我非常喜欢的一段话：“When I feel like I don't belong, that I'm neither here nor there, that my feet don't touch the ground and I am suspended across oceans and mountains. I think of the mere fact that I am here, and everything makes sense.”
虽然我总是吐槽说教式结尾，但是每次遇到这种戏，还是会变得emotional。首演时一位演员的家人坐在我旁边，最后他的独白点了家人的名字，我看见他们在抹眼泪。人们总是谈论文字的魅力，对我而言，文字被朗读出来时拥有了巨大的力量，这是戏剧的魅力。
用在排练室看到的一首诗结尾：
I have always been an immigrant,
from the moment I stepped on the earth,
to the moment I burn to ashes,
and be one with the earth.I came here by myself,
with no proof,
no identification,
so that makes me an immigrant,
doesn't it?